阳光透过窗口穿入皮肤
刺激了细胞
灵魂从身体飘离，回归到太虚
躯体被流放到尘世间
眼睛张开， 程序启动
那早已设定好的
一连串的固定动作，一种仪式
塞在车阵中是一种象征
是繁华，是堕落
一排排连绵不断，虽短
却比万里长城壮观，惊叹
有时段性， 每一天
这是一个品牌的时代
这是一个商品的时代
包装自己，摆上架子贩卖
满足市场需求
默默等待，化身为忍者
在那一刻
被拥有和占有之间
四季是回转寿司，转啊转
错过了，一样却不一样了
晴天和雨天
是桌上的调味料
多少随个人的喜好、心情、意愿
无形的鞭，催促着
向前奔跑，盲目的
如手机没电了，消耗过度，每天
工作、沟通、娱乐、生活集一身，同时
无奈、泄气、疲惫、麻木成一体，最后
渐渐习惯，接受了
自己不再是自己
从此遗失了开启宝藏的钥匙
2011年9月17日星期六
2011年9月2日星期五
当下爱着你
我失踪了，我迫不得已要比你早失踪。
在我们相恋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告诉我，有一天你会失踪，你要我不要尝试去寻找你，好让你一个人静静地离开这世界。你说能在这美丽的地球上生存了二十三年是多么的幸运，你说在有生之年能遇见我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你说你已感到满足，无憾了。
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你是不想让我看见你最后的样子，你是不想让我痛苦陪伴你走完人生的路，你是不想让我记得你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目送你离去是支撑我生存下去的意志力，原本只剩下一个星期生命的我，如今却让我多活了超过四个月，这是一个奇迹，因为脑袋的肿瘤已扩散了，无药可救。
这只是个意外，或是上天对我们的怜悯，让我遇见你，一个胃癌末期只剩下半年生命的你。
我不知道应该要感谢它，还是怨恨它，因为在彼此患上癌症后，我们才会相遇、相恋、相爱。如果说生命是有选择的话，只有患上癌症才能和你相爱，或是继续活下去却没遇见你，四个月前我可能会犹豫不觉，毕竟谁都不愿意这么早就死去，正而立之年的我，只活了短短三十二年，当然会觉得不足够。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答案肯定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要死了，才会鼓起勇气追求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也将要死了，才会毫无顾虑的爱上你。请宽恕我没有对你坦白，我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病情，只是说不出口。有好几次想告诉你真相，却担心你会伤心，害怕会进一步恶化你的病况。
我知道这全都是借口，一个自私的借口。
四月一日，当医生宣布我的脑里有肿瘤，恐怕活不到下个星期五，我还以为医生想趁愚人节戏弄我，可是看见医生严肃的表情，完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玩笑，尽管自己多么希望这只是一生中最大的玩笑。
“真的？”我颤抖的问。
医生点点头，指着X光片上的一大片阴影，“肿瘤已扩散了，我建议你明天就开始住院。”
拖着沉重脚步走出医院，看见天空一片金黄色，猛地有种惊艳，不知觉在医院前的长凳坐了下来。望着太阳缓缓的落下，黄昏渐渐消失，天色开始变暗了， 夜幕已垂，自己的生命也来到了夜晚，耳边仿佛响起了周传雄的歌声，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偏头疼其实已纠缠了我好几年，每每只是买些药吃了就算，没太注意。今年开始脑袋不仅感到有撕裂般的疼痛，也常常头晕，严重影响生活作息，在友人的劝告下，到医院做检查，万万想不到自己已病入膏肓，只能欣然接受生命即將结束的事实。
“春煦，到时间回去了。”护士在呼叫某个人，打断了沉思的我。
“知道了。”一位年轻的女生回应。
这时我才发现到离我不远处，有位女生坐着。虽然只看见那女生的侧面，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在那微风徐徐和绚丽晚霞里，我遇见了春煦。
春煦仿佛从林徽因的诗走了出来。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声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黃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落在眼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艳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莊严、
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花后那片片鵝黃，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悅，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第二天，我又回到医院，谢绝医生的建议，然后坐在草场上长凳，等待那女孩的出现。
女孩看见我后，对我微微笑。
我也回报一个笑脸，走了过去：“你好。”
“你好。” 女孩继续说：“昨天你也在这里。”
“是啊，我来探望朋友。”
“哦。”
“你的名字叫做春煦吗，昨天我听见护士是这样称呼你？”
“对，我妈在春天里一个春风和煦的早上生下我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字，林春煦。”
“哈，真巧，我的名字叫秋雨，是因为出生在秋天里一个雨天。可是我妈常埋怨说我，你好不好却偏偏选在雨天出世，你爸为了送我去医院，差点遇上车祸。”
“哇，这么惊险，那你不会也和知名作家同姓吧。”
“此秋雨非彼秋雨，我姓叶。”
“幸好你不是在秋风瑟瑟情形诞生，不然叶秋雨可要易名为叶秋风或叶秋瑟啦。”
“噢，有可能哦。”
我们相视的笑了起来。
假如我真的被取另一个名字，那我的命运是否就会不一样了？姓名学家表示，人的姓名会受字的意义和音韵的灵动力所影响，并依其性质而行其命运。难道取名为秋雨真的注定要多灾多难，在十五岁时，父亲因车祸而逝世了，生活顿时陷入困境，只好辍学，虽然凭着多年勤奋努力得工作，就在职业上有所成就，却偏偏要面临死亡威胁，精彩的生命才刚开始，愕然来到了尾声。
到了隔天，我才知道春煦的病情。
“我得了胃癌，已是末期了，医生说剩下半年的时间。”
“真的吗！”
你点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想要达成？”
“嗯，我希望在离开这世界前，谈一次恋爱。”
“你还没交过男朋友吗？”
“有啊，在十七岁时候，可惜当时年纪还小 ，没懂得去珍惜对方，只交往了半年就分手了。”
“过后呢？”
“再也没遇上看对眼的人。”
“那你觉得我的为人怎样？”
“我也不晓得，就是觉得和你谈的来。”
“那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当你的第二任男友。”
“你不是开完笑吧！”
“我是认真的，从看见你第一眼起， 我就爱上了你。”我大胆的说出来，没有婉转的表达，因为自己剩下时间也不多了。
“虽然我不否认对你有点好感，可是我只剩下半年的时间，所以我不想伤害到任何人。”
“你有听过当下就是永恒这句话吗，纵然只剩下一天，也是生命，况且爱情也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只要倾注了生命中的最真，即使很短，也可以拥有一段刻苦铭心的爱，人生就无悔了。”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生命已在倒数中，不管只剩下三天或四天，我也要活的精彩。
“但是…。”
“不要再犹豫了，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看见我坚韧和温柔的眼神，你答应了，“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于是你提出了不想让我看见你临死前的样子的要求。
“你好，我是叶秋雨，请多多指教。”我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林春煦，请多多指教。”你握着我的手。
“那明天起我们开始约会。”
你微微地笑，像一朵花，在春天里绽放的花，清新自然，美丽得让人迷恋又陶醉。
“送给你的。”我把兰花递了给春煦。
“谢谢。”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但又不想送玫瑰，觉得很俗气，考虑了很久，发觉兰花的气质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其实你也不必买什么花，没几天就会凋谢掉，多可惜。”
“送花是恋爱的一个仪式，是必要的，包含送花人的浓浓心意，蕴藏着千言万语，更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哦，那这是什么兰花？”
“石斛兰，花语是坚毅、勇敢。”
“哦，那我们今天去那里约会？”
我指了指窗外面的草场。
“不是吧！”你表现一副惊讶的表情。
我做了无可奈何的手势。
“明天我才请求医生应许我们到附近的公园去。”
“那和这里有什么分别吗？”
“小姐，你也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信任是需要时间建立，要取得医生的许可并不容易，何况去公园也是不错，至少可以不必被护士监视着。”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约会，从第一天的两个小时到了一星期后的五个小时。
原本以为自己在三四天后会死去，快快乐乐的，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天一天活了下来。
检查的结果是脑内的癌停止了活动，如进入了冬眠般，沉睡了。为什么会这样？医生也不晓得。是否当癌活苏醒来的那一天，我的生命也走到了最后？医生沉默不语。医生只说这是一个奇迹，连科学也无法解释，时间会暂停多久，没有人可以估计得到。
我想信这是你的爱战胜了我的癌，是你的爱冻结了我的癌。只可惜我的爱没有疗效你的癌，因为你的状况如预期般渐渐恶化，尽管在每一刻相处时，你看起来都精神奕奕。
“今天我们到游乐园，庆祝你的生日。”
“真的。”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最近医生又减短外出的时间。
“真的，没骗你，我已获得医生的准许，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可是我想换去另两个地方。”
“哪两个地方。”
“出了医院后才告诉你。”
跟随你的指示，我们来到了一所学校。
你指着校门前的牌匾说，“这就是我念的小学，百年华校。”
一踏进校园，就听见那阔别已久的读书声、嬉戏声、吵闹声在空气里飘荡，是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看见他们也勾起了童年的记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们向负责人阐明来意后，便在学校里走走，看看学生们上课的情形。你不断述说着你小学生涯的事，哪一年在哪一间教室，哪一张是你的桌子，哪一位是你的老师、你同学的名字，上课时有趣的事，运动会的情形等等。
“真羡慕你，都过这么久的事，还可以记得这么清楚，很多事我都忘记了。”
“最近不知为何变得很怀念从前，我想这可能就是人家常说的，在临死前总会想起以前的事。”
我避开话题的问，“接下来你想去什么地方？”
你指着我说，“你的小学。”
“我的小学！”
“对。”
到了目的地，春煦一看见了校牌就说：“这间可是名校。”
“你也知道。”
“当然，这么有名的学校，很多家长为让自己孩子能进去念书而捐款给学校。”
“这你也知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放牛班的学生是不必的。”
“名校也会有放牛班吗？”
“谁说不能有。”
“那你是如何会进入这间小学的？”
“因为以前我的家就在这附近。”
“哦，原来如此，其实是不是放牛班并不重要，最重要还是成绩如何。”春煦安慰道。
“说起来忏愧，我的成绩不怎样好，虽然大部分科目都及格，可是语文科却常常都不及格。每次发成绩时，我都很害怕拿给爸爸看，恐惧爸爸的责骂，记得有一次还冒充爸爸的签名，然后交回给老师。”
“那你爸爸和老师有发现吗？”
“当然是没有啦，不然我的下场可就惨了。”我做了鬼脸，继续说：“此外，在考试时我还经常作弊，不是看同桌同学的答案，就是把答案贴在铅笔盒里。”
“哇，原来你是这么坏的，等下见到你的老师时，我要他向举报你的罪行。”
可惜我们无法进入校园里，守在门口的警卫拒绝我们的要求，说是学校规定，只允许家长们出入，其余等不相关的人士是不被应许进入学校，以保护学生的人身安全。虽然我一再强调自己是校友，二十年前在这里毕业的，希望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到校园里参观，并愿意留下身份证作为保证条件，但这要求被驳回了，不接受的原因是规则上并没有这条注明。
就这样我们只能站在门外，从铁窗缝口观看学校里的情形。
二十年了，小学的外观基本上没太大改变，至于内部，我相信有很大的变动，以前教导过我的老师们，还会剩下几位继续留在这里教书的呢！
经过二十年的岁月，人事已非，时间沧桑人儿，从纯朴不懂事的小子到欲望繁杂的青年，岁月没有像小偷般偷走我的青春，却像是魔术师静悄悄变化着我，而自己没丝毫察觉到这样的转变。虽然现在的外貌和二十年的自己相去不远，但心态和思想却完全不同了，经过时间和环境的磨练，形成现在的自己。
我们大约站了十多分钟，我向你述说小学生涯的一些趣事。
“不公平，你只说这么少。”
“没办法啦，我只记得这么多，况且我小时很内向自闭，很少和同学接触，所以没太多的故事可以分享。”
“真的吗，可是你很坏喔！” 春煦借此揶揄一番。
“内向和调皮是两回事，到目前为止，能称上是朋友的没超过五位，有联络的更少，那像你这么受人欢迎，每个周末和周日都有人来探望你。”我反击说道。
“哦，原来你是在妒嫉我，没办法啦，谁叫我长的这么漂亮动人。”你模仿我的语气说道。
“这么说，你是在暗示我长的丑啰。”
“不敢不敢，你只是长相平凡而已。”
我们相视的笑了。
“回去吧。”
“你不是说以前就住在这附近，所以我想去你小时住的地方看看。”
“为什么突然间，对我的童年感到兴趣。”
“我不只是对童年感到兴趣，我还想知道少年和工作时的你，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完全了解你。”
“哦。”我疑惑的看着你。
“既然我们不能共同拥有未来，但至少我们可以拥抱彼此的过去。”你微微笑着，然后你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呆呆的站着，思索你说的话。你是对的，虽然我们没有未来可言，但我们可以借此分享去体验彼此的过去，当然还有最美好的当下。
小时居住的地方离小学只有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那是一排店屋，三层楼高，低层就是商店，上两层则是出租给租客们，每层都居住着四户人家。我们一家就住在一楼，那边的空间比较大，共有四间房间，客厅和厨房都很大。那时候同住的除了有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婶婶和舅父舅母们。
我住的地方属于一楼的后半部，设计比较独特，中间有一个天窗，每天天一亮，母亲就会把天窗打开让阳光照射进来，下雨和夜晚时就会把它关上。随着年龄的增长，拉天窗也变成我的玩乐工具，拉开和关上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妙，一亮一暗只在一道窗之间。
由于入口处变成了一道铁门，并上了锁，所以我们无法进入。曾居住在这里的邻居们都早已一个一个搬走，整排店都换了店主，记忆中的印度餐馆、布庄店、汽车零件店、零食文具店等都已经不在了，变成了马来餐馆、便利店、玩具店、摩多店等。
带着失望的心情，我们踏上归途。在一路上，你望着窗外默默不语。为了让你摆脱遗憾的情绪，我尝试说些冷笑话想逗你笑，可是你好像都没有听见，在思考着某些事情。
回到了医院，一踏进房间，就看见整间房都布置好气球彩带等装饰，春煦的双亲把生日蛋糕奉出来，朋友们手牵手把春煦围着，一起来唱生日歌。
许了愿，吹了蜡烛，春煦就感动落泪向大家道谢，在大家纷纷向前和她道贺及送上礼物时，频频落泪，激动心情难以掩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春煦掉泪，哭泣的姿态多么娇美，只能以白居易《长恨歌》中的一句词来形容，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后，生日庆祝会也圆满结束。为了想让春煦过一个能让她感动的生日，我和春煦的双亲们商量了几天，接着便联络了春煦所有的朋友，邀请他们出席今天的生日会，一同为春煦庆祝生日。
“办这个生日会是你的主意？”
“不能说是，你爸妈早已计划要为你庆祝，我只是负责联络你三十多位朋友而已。”
“哈哈，辛苦你了。”
“不必客气。”
“我的礼物呢？” 春煦把手伸向我问道。
我把一张空白的纸递了给她。
“一张白纸？”
“写下二十三样你想要的礼物，下个星期我把它全送给你。”
“为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想拥有彼此的过去吗？”
“可是我没办法回送你这么多的礼物。”
“不必了，你只要送我一样就足够了。”
“什么东西？”
“你的心。”
“你真的很会说话，亏你还说自己很性格孤僻。”
“嘴巴甜和性格孤僻是两回事。”
“那我也不贪心，只要你送我一样东西就可以了。”
“什么东西？”
“一条项链，有二三两个数字的。”
“好的，明天起我会去珠宝店询问，如果无法找到，我会定做一条，这样你满意了吗，我的女王。”
“那劳烦你了，还有从明天起，把以前你的照片带来，和说你的成长故事给我听。
“是的，我尽量带一些照片来。”
“不是一些，是要全部。”你做着严肃的表情。
“遵命，女王陛下。”我回应了敬礼的手势。
“免礼。”
我们又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去一些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也抽出一段时间，彼此的述说和分享过去，从出生到现在，不管是好事臭事，大事或细微的事，只要是记得，我们都坦诚相对，毫不隐瞒。
春去夏来，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在夜晚我依然是调酒师，为生活而工作，在白天我陪伴在春煦身边，为她而存在。
在这三个月来，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自从父亲逝世后，自己便积极面对现实，日子虽然清贫，但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从来不觉得缺乏些什么，直到遇见了春煦，我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缺少了情感的归属。
情感满足是人的基本需，自己是多么渴望获得一段美好的爱情，而幸福需要积极的态度和行动去争取。多年来没交女友的借口终于可以放下，那顾虑、孤独、羞怯的负面思想也统统卸下来，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假如春煦没有患上癌症，自己可能就不会这么得潇洒，毕竟大家的个性不一样，她活泼开朗，我孤僻沉默。
假如自己没有患上癌症，可能就不会遇见春煦！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除了庆幸
自己患上癌症，也感谢它让我让放下恐惧和犹豫，不再逃避而勇敢做回自己。
“明天要去哪里？”
由于附近一带的地方，如商场、动物园、公园、植物园、科学馆、博物馆等等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况且外出的时间也很短，来不及去更远的地方，所以要想新的地点变的越来越难了。
“那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还有很多地方我都很想去，啊…比如到海边吹吹风啦，你不是想看我穿比基尼的样子吗，上次你说我在沙滩上拍的照片，很小看不清楚。”
“虽然我很亲眼看看真人，可是…这个…有点难，去海边来回都要将近三个小时，那有时间下沙滩晒太阳。
“那就向医生请求多一个小时间吧。”你渴望眼神看着我，“后天我们就不外出。”
“可是…好吧，明天我找医生说说看。”我本想说医生已经要把外出的时间缩短到两个小时，可是看见你这么想到海边去，不忍心说出口。
果然不出我所料，医生拒绝了我的要求，尽管在事先我已经获得春煦父母的同意。
“秋雨，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春煦的身体愈来愈弱了，实在不适宜长时间的外出了，随时会有暈倒、甚至休克的情形。”
“但是…。”
“你们就换去游泳池，时间最多也只是两个小时，假如迟了回来，后果你是知道的。”
游泳池有沙滩吗？游泳池能吹到海风吗？我想反驳却开不了口，我知道这样为难医生是没有用的，不听从及违反医生的规定更糟糕，这么做只会使我一个星期都见不到春煦。
“秋雨，最近有感到任何不适吗？”
“医生，难道开始发作了！”我指着脑袋说。
“刚才我帮你检查时，发现你的癌细胞有不稳定的现象，所以问问看你最近的状况如何。”
“除了食欲差和记忆下降外，也没什么了。”
“那有头疼吗？”
“暂时没有，在这三个月里一次也没有。”
“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你晚上还在工作，我建议你还是换份工作！”
我笑笑没回答，因为调酒师的上班时间也只能在晚上，况且要我去找另外一份工作是不可能的，除了调酒我什么都不会了。何况这么做不仅会失去在白天和春煦相处的时间，也等于放弃调酒师的身份。身为调酒师是我人生中唯一的骄傲，三年前在亚洲调酒师锦标赛的夺下冠军荣誉，隔年获得法国锦标赛的季军，同年又在世界调酒师锦标赛里拿下亚军。
当然拿再多的奖项也比不上生命的宝贵，假如在世上真的有魔鬼靡非斯特*，我会愿意和他立下契约，来生做他的仆人，以换取今生你我可以一起渡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其实脑癌症的病患者大多数只剩下半年到一年左右的生命，高度恶性的话也只有半个月到三个月。当自己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剩下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由于我没有家族成员患过癌症，遺传性的基因缺陷可能性不大，医生说这也许和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关。由于工作的关系，每晚都接触到香菸和酒精，虽然自己不吸烟，但吸二手烟的危害一点也不比主动吸烟者轻，甚至更为严重，因为二手烟中包含四千多种物质，其中包括四十多种与癌症有关的有毒物质。
我老实传达了医生话，春煦在没有选择下的情况，不情愿也嘚妥协。
“你不下水吗？”你双脚踢着水问。
“其实我不会游泳的。”
“那你在沙滩和阿明拍的照片呢！”
“当时我只是在戏水而已。”
“哦。”
“那你为何每次度假都去海边？”
“想慰劳一下眼睛。”
“啊。”
“就是看美女啦。”
“你工作的时候不是经常可以看到吗？”
“灯光这么暗，那里会看得清楚。”
“原来你是这么好色的。”
“这个我承认。”
我们又笑了起来。
“既然我们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嗯，你只需点点头或遥遥头就可以了。”
“什么事？”
“你有嫖过吗？
“啊，什么？”
“就是妓女啦。”
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呆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一夜情呢，应该会遇到不少吧！”
“由于本人长相平凡，所以没获得女性的青睐。”
“你少来，虽然样貌普通，可是你在事业上有傲人的成就，应该会迷到不少女生。”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没遇上。”
“那你是怎样解决生理上的需求，自己来吗?”
我尴尬又无奈点点头。
“那么下次你有需要时，告诉我吧，让我来帮你。”
我有点吓傻，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必了，我暂时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需要。”我连忙摇摇头。
“你不必感到羞耻，我们都是男女朋友了，发生了性关系也是正常的。”
“那也不一定要发生了性关系才算是男女朋友吧！”
“你不会感觉少了什么吗，好像不完整。”
“你看很多爱情小说或故事里，男女主角都保持着纯纯的爱。何况遗憾也是一种美，你有听过刘德华的《缺陷美》吗？”我轻轻哼唱：“多得有缺陷美身边景物越明媚 越要习惯无常的天气 只因有缺陷美开心短暂亦回味 大雨下也能随心嬉戏。”
“好，我明白了，你是个好男人。” 看见我的双耳都红了，春煦不再为难说道。
“啊，我怎么没想到，下次我们可以去唱K。”
“那明天我们就去，我要唱梁静如的《分手快乐》和《勇气》。”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子，快乐后悲伤就跟着来。隔天春煦就并发了溃肠而出血，情况有点危急，虽然获得医生的抢救，我还是持续担心难以入眠，直到第二天看见你的笑容，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由于痊愈后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整个七月我们都待在病房里没出过去。自从这次的并发症后，春煦的胃口也变的更差了，体重不断下降，令人感到担忧。
有一天，春煦对我说：“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女友的责任，帮你解决生理上的需求。”
“你只要帮我庆祝生日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支撑到那时候。”
“你一定可以的，不，你一定要，否则这太过不公平了，我有替你庆祝生日，你也要好好为我庆祝一番，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唱K，我要唱刘德华的《缺陷美》给你听。”
我们相视笑了起来。
想不到当你渐渐康复，我却开始出现呕吐、头疼、视物不清等症状。
“恐怕活不过三天了，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住院。”
我摇摇头:“明天吧，在这之前我想医生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和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能力所及的话，我一定会尽量帮忙你。”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医生，只见他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说：“好吧。”
“医生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一定会平安把春煦给带回来。”
医生微微苦涩的笑。
“春煦，今天我们就偷偷溜出去唱K。”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不是说要等生日时才去唱的吗? ”
“我想过了，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生日时再另作打算。”
“那我们要如何避开医生和护士的监视。”
“不必担心，我已经向医生说我要带你在医院前散散步。”
“医生相信吗？”
“一个平时老老实实的人，偶尔撒谎一次，是没有人会发现的，何况我们只唱那三四首歌曲，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回来了，相信没人会发觉的。”
我们很顺利的从医院溜了出去，也安全回来。
“虽然只唱了三首歌，我已觉得满足了，下次我们再以同样的借口溜出去唱K。”
我只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去上班了。”
我完成春煦的心愿，也遵守和医生的承诺，即刻住进医院里，房间就在春煦的上一层。
医生果然没骗人，在第二天晚上，生命来到了终点，我感觉到死神就站在身旁，等待着我吐出一口气。
朦胧中听见了春煦的声音。
“秋雨，秋雨，你醒一醒，我是春煦。”
我努力的挣开眼睛，看见了春煦。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逼医生告诉我的？”
看见春煦的手包着纱布，我仿佛明白是什么回事。
站在远处的医生做出无奈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想食言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有病的事。”
我惊讶的看着春煦。
“在我们交往不久后，有一天我发现你袋子里的药和我用的相似，所以我就向护士套话，才得知你有脑癌，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想拆穿你。” 春煦继续说:“今天你要医生向我解释，说你想在自己的生日给我一个惊喜，所以要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来筹备，暂时不会来了，这理由未免太过扯了吧。”
“我也知道这个谎言很牵强也太离谱，可是我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傻瓜。”
“春煦，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你看见我最后的样子。”
“我知道，早上看不见你，我就知道了，听了医生的话我更确定你一定是病倒了，我犹豫了很久，想起你说要活在当下这句话，所以还是决定要陪伴在你身边，你不会讨厌我吧。”
“不，我很高兴可以看见你，谢谢你，春煦，一直来默默体谅着我。”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你不仅一直包容我的任性，也让我度过美好的时光。”
“谢谢你，医生，谢谢。”
医生摇摇头又点点头。
“春煦，我感到很幸福，因为当下我是爱着你的。”
“我也感到很幸福，因为当下你是爱着我的。”
“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庆祝生日。”
“好，我答应你，我会为你吹蜡烛的。”
我眼皮感到沉重，渐渐垂了下来。
在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一滴温暖的泪水在脸庞上划过。
“秋雨，你等我，很快我们会再重逢。”
春煦在九月二十四日傍晚安详离去，对，就是秋雨生日的当天。
那天春煦对着照片，唱了生日歌，然后吹了蜡烛，说声生日快乐，也吃完了一片蛋糕。
在完成承诺的满足下，春煦静静躺着，手紧紧握住俩人的合照，闭上眼睛，夕阳的余光照射在春煦的脸，浮现了甜蜜的表情。
看到这里，或许各位会感到迷惑？死去的人，怎么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呢！其实这篇故事是春煦所写的，春煦说这篇文章是属于秋雨的，她只是代笔而已，因为她说很多名人自传也是有由他人代笔的。春煦说秋雨原本相当个作家，可惜由于家里贫困，还没读完中学就辍学了，因此她决定以秋雨的角度来写这篇故事，并要求我在她逝世后向报馆投稿，以完成秋雨的作家梦想，不再有任何遗憾。
你还是有点疑惑？那现在的这个我又是谁呢？对，你猜对了，就是我- 医生，当然至于最后几段文字是我所添加的，因为春煦说她想让读者知道她最后的情形。
可是这么一来，我又觉得会让读者困惑，于是我决定向你们坦白，当然我会以他们俩人的名字投稿，因为这篇故事是属于他们俩人的，虽然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最后我有一件事想告诉大家，从当天早上起，在春煦房间的窗口边就出现一只小鸟，它只是安静地停留着，没发出声音，一直到春煦安详的离去后，它才飞走。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或能不能算是秋雨的化身，想守候在春煦身旁。我知道这对身为医生的我来说，是不符合科学逻辑，那只小鸟的出现纯粹只是巧合，但我还是宁愿相信有这美丽的传说。
在那当下，我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浮士德》里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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